27日晚上，北京之外的法官们开始关心血案。我忙完2015拆迁年度报告的发布会后，发了微博： “一个人非正常走了，官方噤声和网上或哀鸣或幸灾乐祸，令人深思。泰山还是鸿毛？我们需要真相，同时反对暴力，如同我一直反对血拆！”

      案发第三天晚上（2016-02-28 ）最高人民法院法官何帆的实名文章：“今夜，让我们谈谈如何保护司法者”（来源：法影斑斓微信公众号）率先公开打破了禁令，虽然文章有一点偏向，但我肯定他的直言和胆量。何帆在文中坦言：“别再高呼今夜我们都是法官了，职业保障不落实，人人都是司法民工。别去吆喝大家一起抱团取暖了，制度保护不到位，抱团两个冻死一双。也别埋怨满屏看客幸灾乐祸了，若自己人都沉默，又能赢得谁的尊重？”

        何在文章中畅谈法官、检察官的职业保障问题，从法院之内的“侮辱、诽谤、威胁”到庭外的“对法官、检察官及其近亲属的恐吓、威胁、侮辱、诽谤、跟踪、骚扰、伤害行为”等。何呼吁对位于法官、检察官和人民警察，法律要给予更多的特别保护，或者说是“设定更多的预警和提前干预措施，真正做到防患于未然”，并提出了具体的建议。

        何文引起了法官群体的共鸣，带动北京以外的法官以公或个人对此的发声。29日，官方发声达到高峰。我十分赞成何说的“首善之区”不是捂出来的观点，可以说何文对于打破枪击案后的禁声令作用甚大。我对何文中提出的建议，从法官权威的角度能够理解。但是，我认为从最高审判机关的层次来看，有点偏颇，格调与立场尚可高一些。

        可讨论的核心的问题有两个：

       第一是枪案发生后，谴责暴力是正确的，但及时公布真相，解答社会的质疑同样重要。

        北京市高级人民法院 北京市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 关于追授马彩云同志“北京市模范法官”荣誉称号的决定本身不错，但那个决定在内容的文字表述上又令人感到遗憾。决定说：“2月26日晚9时30分许，两名歹徒持枪闯入马彩云法官家中意图行凶，经马彩云法官制止未果，其中一名歹徒持枪向马彩云法官的丈夫李福生（昌平法院法警）射击，但枪没有响。马彩云法官意识到两名歹徒的极端危险性，为了维护百姓安危，避免无辜群众受到伤害，在危急时刻奋不顾身，与持枪歹徒奋勇搏斗，身中两枪后壮烈牺牲，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年仅38岁”。

       这段文字的败笔是与此前人们从公开报道获知情况不同。奋勇“搏斗”显然用词不当，而“维护百姓安危，避免无辜群众受到伤害”的用语有点飘。凶手持枪闯入家中，马彩云同志敢予以呵斥并追出门外，实在勇敢，令人敬佩。如果此前网上对她判案不公的质疑属于误解，她完全对得起组织给她的荣誉，值得人们向她学习。而过于主观的描述，如同画蛇添足，反而冲淡人们对其的敬仰和对凶手罪恶的愤怒。

        第二，法官的安全靠什么？

       我们看到何帆法官的呼声代表了法官群体的心声，迅速得到高层回应，说明决策层对司法队伍的重视。据法制日报记者29日从中央政法委获悉，一项保护司法人员依法履行法定职责的重要文件已经完成起草工作，有望在履行完相应审批程序后于近期出台。这项规定要求依法严厉惩处侵扰伤害、报复陷害法官检察官及其近亲属等妨害司法人员履行法定职责的行为，有效保护司法人员及其家人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据参加起草该文件的中央政法委有关负责人透露，这份名为《保护司法人员依法履行法定职责的规定》的文件，针对近年来屡有发生的司法人员因履行法定职责受到报复伤害等情形，相应制定了对司法人员人身保护和对报复伤害行为人依法惩处的具体措施。文件明确规定，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公安机关对侮辱诽谤、殴打威胁、报复陷害法官、检察官及其亲属，干扰阻碍司法活动的，应当及时制止、依法惩处;对办理恐怖活动犯罪、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等危险性高的案件的法官、检察官及其近亲属采取身份隐匿、出庭保护、禁止特定人接触以及其他必要的保护措施，必要时可以通知公安机关予以协助;完善医疗保障制度和抚恤优待办法，为法官、检察官的人身、财产、医疗等权益提供与其职业风险相匹配的保障。

       另据记者从公安部有关部门获悉，长期以来，公安机关高度重视对报复伤害司法人员履行法定职责行为的惩治打击工作，依法严厉惩处了一批违法犯罪行为。公安部有关方面表示，各级公安机关将继续加大对这类违法犯罪行为的打击力度，对报复伤害司法人员及其家人的案件接报一起、侦办一起，迅速出警、从快侦破，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打击违法犯罪分子的嚣张气焰，坚决维护司法人员及其家人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坚决维护法治的尊严。

       看了报道，深感是锦上添花，实际意义不大。如果说“坚决维护司法人员及其家人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 那维护其他人的人身安全和合法权益就不需要“坚决”？就不是“坚决维护法治的尊严”？上述受保护的主体换成其他公民同样正确，其实就是套话。

       法官的安全靠什么？是否需要特别保护？十多年前开始，法院在高楼深院基础上又配置了“安检门”，并没有完全保证法官的安全。此次马彩云法官的遇难也没有在法院。显然，法官不能24小时困在安检门或堡垒之中。

       法治的尊严，不是靠严格的警卫，而是靠一个个案子里体现出的公平正义。

       毛泽东同志在战争年代指出：“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这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完全打不破的。反革命打不破我们，我们却要打破反革命。在革命政府的周围团结起千百万群众来，发展我们的革命战争，我们就能消灭一切反革命，我们就能夺取全中国”。如今，共产党人执政半个多世纪了，官员们却越来越脱离群众。法院不仅怕普通民众，对同为法律职业的律师也不放心。屡屡发生的律师“安检门”故事的背后是权力的傲慢，是一些法官进一步的自我隔绝。

        如果说法院对目前的警备还不滿意，还要加强警卫，赋予更多的安全权利，那让至今没有装备“安检门”的党政机关、人大、政协以及公、检机关情何以堪？法官们能否扪心自问：你所判的案件是否都体现了公平正义？是否有人情案、关系案？

      我斗胆的说，在法院环节，涉及征地、拆迁案件的相当比例地缺少公平正义，而民商案件存在错判的比例更高。上海三中院的政府零败诉率说明上海市政府百分百依法行政？谁信呢？如果我们的法官不能客观地看到自己的安全保障的关键是与司法公正密切相关的优良的法治环境，努力以自己的努力化解矛盾，再严厉的安保措施也不能保证安全。因为，眼下社会矛盾的去库存比房地产去库存更迫切、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