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长根说：“我这个20多年前被判处死刑的人，如今生活很幸福，儿子都成了家。”

全场听到这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今天的律师也要发言

许  丹

    我曾在王工律师寿礼上说：“争取人的一切权利由说话开始，如果争取不到说话权，其他什么都是零。‘我要发言’出自24年前王工律师之口，希望发扬在今天。”

    2012年8月3日是律界前辈王工老先生83岁寿辰，那天才良律师事务所与《律师文摘》、法律出版社共同为王工律师举办了隆重的寿礼，前来祝寿的有律师、学术、新闻等各界人士，仪式由风趣幽默的《民主与法治》总编刘桂明先生主持，江平老先生也专程赶到现场祝贺。

    8月3日，83岁寿辰，数字如此巧合地重叠在“83”上，注定了这个寿礼有双重意义，大家在为王工律师祝寿的同时，回顾、畅谈了“我要发言”的主题。

    一、律师要发言

    24年前，1988年第七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政府工作报告结束时，大会主席习仲勋问了一句：“哪位代表对《政府工作报告》有意见？”作为第一批入选全国人大的王工律师即时举手站了起来：我要发言。他一字一板、铿锵有力地说：“我们的口号是：宪法神圣！一切权力属于人民！一切为了人民利益！”

    “我要发言”这一平常而又意义非凡的四个字，发声在24年前，响彻在今天。人类社会是由每一个鲜活的个体生命集合而成，每一个生命都带有着天赋的、不可转让的权利，而争取人的一切权利，从说话开始。

    “我要发言”，24年前王工律师在大会堂，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在那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上他提案最多、议案序列排名第一。被媒体和律师界称为“中国一号”。

    据记载闭幕式上，4份工作报告结束间隙，一共有7人次的即席发言，而王工律师一个人就占了4次。

    第一次是在《政府工作报告》之后，他说：“宪法神圣，一切权力属于人民！”

    第二次是在《人大工作报告》之后，他说：“国家要发挥人民代表大会的作用，真正成为权力机关。”

    第三次是在《最高法院的工作报告》之后，他建议公开复查“江西徐长根等7人故意杀人案”。

    第四次是在《最高检察院的工作报告》之后，他又提出了“辽宁台安三律师案”。他说，“实事求是，是真理就坚持，是错误就随时修正”。

    在王工律师的呼吁下，“徐长根案”“辽宁台安三律师案”的错误都得到了纠正，王工的名字也与“我要发言”四个字，一同载入了历史。

    二、不让律师发言

    24年前，王工律师在人民大会堂，抓住了一线机会，一声“我要发言”书写了历史。可是24年后的今天，在贵阳小河法庭上，多少律师拼得筋疲力尽、遍体鳞伤，却争取不到原本就属于自己的那份发言权，记得那天杨学林律师在发言时回忆起了小河庭审。

    2012年1月10日，小河法院“黎庆洪案”庭审的第二天，审判长黄敏迟到1个小时以后才落座，没有半分歉意，并直接宣布9日庭审律师提出的对法庭审判人员回避申请复议问题，小河区法院决定“不再复议”。话音刚落，公诉人立即开始宣读起诉书。律师们一片愕然，为了阻止违反程序的庭审继续犯错，纷纷提醒法庭：在公诉人和法官回避问题的法定程序未依法完成的情况下，不应草率开始下一阶段的审理。

    律师李金星举手“我要发言”，但发言未结束，就被黄敏法官打断并被“口头训诫”。李金星律师坚持要发言，黄敏一声令下，10余名法警一拥而上，将李金星律师驱逐出庭。

    之后，不到一小时，扬名跨律师要发言被驱逐，刘志强律师要发言被驱逐。

    这天庭审增加了百余名法警，仅在辩护席后方的法警，就近50名。一天庭审，乱象频出，除3名被驱逐的律师外，至少还有9名律师因为“我要发言”遭到了数十次的法庭训诫。

    “黎庆洪案”小河审理的第三天，为了发言，律师们抗争得更惨烈。

    那天审判长接受了公诉人的建议：“在询问完所有被告人之后，再进行非法证据排除。”并刻意回避了律师们之前提出的就黎庆洪被刑讯逼供情节，要求侦查人员、在场人员出庭作证，调取审讯的同步录音录像，调取看守所体检记录等问题。

    小河法庭配合公诉人金蝉脱壳，躲闪法律的约束，在未排除非法证据之前，就进行实质庭审。此举，引发了众多律师的强烈抗议，审判长黄敏非但不理睬这些抗议，反而以更强硬的态度，训诫多位律师。

    此时，全国人大代表，迟夙生律师以最高人民法院于2010年6月颁布的《关于办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第五条为法律依据，坚持“在没有对可能的非法证据排除前不进入实体犯罪事实审理。”

    迟夙生律师执着、顽强、一步不让地死守法律程序，继续大声抗议，审判长黄敏法槌一砸，命令将迟夙生律师逐出法庭，大批的法警逼近迟律师，欲将她强行带出，当时逼近迟律师的法警多达20余人，面对如此践踏程序的法庭，外加野蛮用武力相逼的审判长，迟夙生律师又气又急，当场晕倒在地。

    为了坚持程序正义，一个“我要发言”的律师，就这样被抬出了法庭。那是2012年1月11日9点35分，历史记录下了这一刻。相信总有一天，历史会揭开到底是无良律师在闹庭，还是无良公诉人和无良法官在践踏法律的真相，到那时，是非功过，昭然永著！

    三、让律师发不了言

    清楚今天法庭现状的迟夙生律师曾表示：“不惜用鲜血与生命，维护法律尊严和公正审判。”她同时希望：“为了实现百年法治的理想，有更多的律师能前仆后继。”

法院将“要发言”的律师抬出法庭一幕，震惊了律坛，大批律师不但没有退缩，反而更坚定地走向了贵阳小河。

    两天后，小河法院匆匆宣布休庭，而这一休，就是5个月。休庭后小河暗流汹涌，大批外地律师被解除，这一怪象引人瞩目。

    继李金星、扬名跨、刘志强、迟夙生律师坚持要发言，被驱逐后，小河“黎庆洪案”当事人，又解除了段万金、李修蛟、曾维昶、王甫、薜荣民、王誓华、张颖、张锦宏、徐天明、高成、张培鸿、吴鹏彬、周立新、李贵生、杨学林、周世峰、钟颖、周建平、刘洋、胡贵云等20位律师。这些律师来自全国各地，他们备战小河，为当事人免费辩护。为了阻止这些律师发言，小河法院竟然用劝说、许诺、恐吓等多种见不得阳光的手段，哄骗、威逼当事人解除自己的辩护律师。

    难以想象的是审判长黄敏法官亲自参与这些龌龊的勾当后，竟然答记者道：“不存在法院做被告人工作使他们解除与部分律师委托关系的问题。”今天已经有众多的被告及亲属，揭发了小河法院暗中做的手脚，戳穿了黄敏法官的谎言，面对这些铁一般的证据（见陈光武博客《关于黄敏等人涉嫌妨害作证的证据》http://t.cn/zWu22EX），

请黄敏法官再出来秀几步。

    小河法院啊，让历史如何记载你？为了不让律师发言，在法庭上你们发飚专横、野蛮无理；为了让律师发不了言，在法庭下你们又暗中捣鬼、软硬兼施；为了堵住天下律师之口，你们甚至信口雌黄、黑白颠倒；仅仅是为了阻止律师发言，你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四、请让律师发言

    看看昔日王工律师的辉煌，再看看今天小河律师的惨淡，是今天律师不如昨天，还是这几年法治的专列开了倒车？

    自小河“黎庆洪案”后，“无良律师”“闹庭律师”的诽谤甚嚣尘上，有人竟公开把“维权律师”列为了新的“黑五类”之首，人民日报还将这种怪论堂而皇之地登上了海外版，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最高法在《刑诉法解释（意见稿）》中，居然把禁止律师执业六个月至一年的处罚权，直接据为己有。

    律师要发言，可有些人就是不想让律师发言。国家赋予律师的职责是“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在法庭上律师唯一依靠的武器只有法律，而履职的方式主要是发言，不让律师发言，千方百计让律师发不了言，你让律师怎么办？律师不是练武术的，“三维护”要靠发言去践行，不让他说话，不如取缔算了，何必怀抱琵琶半遮面，羞羞答答掩人耳目？设个公检法，不让独立司其职，摆个律师，又千方百计封其口，这样的法治，有谁不纠结？

    如果真的要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请让律师发言，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及亲朋好友，不会成为下一个当事人；如果真的要维护法律正确实施，请让律师发言，律师可以约束公权力，抑制公权力膨胀疯狂；如果真的要维护社会公平正义，请让律师发言，律师在法庭上是阻止公权力违法的唯一对抗力量，有律师对抗可以减少冤假错案。

    政府不是提倡和谐吗？看看“和谐”二字是怎么写的，“和”是“禾”与“口”组成，意思是人人有粮吃；“谐”是“言”与“皆”组成，意思是人人能发言。古人早就告诉我们：只有人人有粮吃，人人能发言的社会才和谐。

    人的表达方式只有两种，要么是嘴，要么是手，物不平则鸣，不让表达是不可能的，文明社会应该疏导民众怎样表达？智者了然。

     一个连律师都不能发言的时代，还能保住百姓发言的权利吗？一个连发言权都保不住的社会，人权还剩下多少？今天的社会风雨飘渺、动荡不安，要想走出困境，只有依靠法治，要想法制昌明，请让律师发言。

    “我要发言”不是一个律师的声音，而是几代律师的诉求，昨天的律师要发言，今天的律师也要发言。

2012.8.28晚于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