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是人不是神！

                               -----兼谈李天一案、夏俊峰案的辩护成败

    由于出庭，没法参加广东关于李天一案、夏俊峰案的辩护成败研讨会，谨应邀以书面发言代之。

    世人关注李天一案、夏俊峰案的原因很多。对于律师在当中的作用褒贬不一。客观地说，李天一案、夏俊峰案从结果上看是失败的。分析原因，主要是法治环境所致。但是，我们律师同行从中可总结的经验教训很多。其中很重要的是让社会了解了律师是人不是神！无论这位律师名气多大。

    最近几年，特别是“李庄事件”之后，大家一直在争论一个问题，律师是否要坚持公平正义的底线？李天一案、夏俊峰案又引起了这个问题的争论，形成了两种明显对立的观点。在目前的环境中，我们律师如何发挥作用？我始终不渝地坚持我的观点：律师维护的是委托人的合法权利。在辩护中，律师能否发挥作用？怎么发挥作用？最终取决于你的角色定位，就是你的动机。

    从危机事件发生，无论它是个人危机，还是社会危机，当事人跟我们征求咨询的时候，或者我们去代理、去法律顾问，当你进了这个角色的时候，你要解决什么问题？你自己要给自己定位。我是希望这个事情很快平息？还是希望通过这个事件，群众的利益得到保护呢？每个人有每个人自己的选择。同样，政府官员，他找法律人咨询的时候，请你提供意见的时候，他也有多重选择。你卷到这个危机事件中，你是去干什么的？你想达到什么目的？角色定位决定你的言行的成败。无论是律师也好，还是学者也好，一旦出现危机事件，政府找你咨询，你想解决什么问题？过去讲世界观，讲那个大帽子讲得太重，但是，你自己的角色定位，你自己要摸清楚。我就是个学者，我就是个法律人，是个律师，政府来问我，我要尊重政府、当事人的愿望。同时，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秉承自己的良知，我们要把公平正义放在第一位，把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利放在第一位。

   我有幸接触过很多敏感性甚至群体性案子，深知其中的困难。当群体性事件闹得不可收拾的时候，人家来咨询怎么办？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同来的三、五个人有三、五个想法，有想保乌纱帽的、有想把矛盾彻底解决的、有想维持现状糊弄过去的，还有的想借此机会严厉地把反抗者镇压下去或者把竞争对手弄下去的。这种情况下，律师你怎么回答？这就是一个角色定位的问题了。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利是律师的天职，这里要把握的是合法权利，而不是委托人的所有利益。如果为了委托人的非法利益而努力是与律师的属性和职业道德背道而驰。

    目前，律师执业难，尤其是办理敏感性案件的律师人身安全也难保障。律师执业安全是社会免予恐惧的重要条件，当前出现的问题主要是外部环境，但也有我们律师的自身的原因。律师执业安全这个问题争议很多年了，尽管我的"坚持公平正义是律师的执业底线"这个观点不被一些学者和同行所认可，甚至受到指责和嘲笑。但是，我还是那句老话:一个律师的公益之心的高低决定这个律师之路能走多远。信不信，听者自己选择。

    中国的律师缺少一块刚性的市场，绝大多数的律师都存在找米下锅的问题。有的服务领域竞争十分残酷，而少数律师以与权力勾兑的方法谋求利益也是公开的秘密。前年，两办发了个30号文，人们曾寄以厚望，现在看来对改变面貌意义不大。记得看电影"集结号"，人们发现问题在于组织上有时候是靠不住的。前些年，北京市政法委发了个文，说是要帮助北漂律师解决户口、子女就学等实际困难，让我们高兴了一些时间。本来在北京市的边角乡镇买房或投资五十万就可解决户口的方法被浪费了，之后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仅已在北京市执业而户籍不在的律师解决不了进京户口，连非京籍户口的律师进京执业也难上加难。

    北京市律师到外地办案也存在许多困难，市场的残酷再加上权力的打压，是许多公益律师都面临的问题。对此，我与我们所的律师常思考对策。突破封锁的关键还是在内因，在于突破口的正确选择和律师的工作得到社会广泛的理解和支持。

    作为过来者，我理解青年律师的拼搏艰辛，但路只能一步一步的走。想一锄头下去就挖出个金娃娃，那是故事。一战成名，扬名立万，赢得一块市场，挤进中产阶层的梦想当然很好，可是现实中"一将功成万骨枯"则是很残酷的。

    我认为中国律师可以向所有的客户提供我们的服务，无论是公司、证券、涉外，还是传统业务。当然包括依法为贪官污吏、黑社会辩护。我也赞成律师的扬名立万，有了知名度，案源总是会多一些。但是，善意的提醒大家选择突破口十分重要。根据我的经验，公益是最好的突破口。我们要始终不渝地坚持把公平正义放在第一位，把维护委托人的合法权利放在第一位。

    我曾经多次说过:律师的公益之心多高，他的事业之路才能多远。有了公益之心，将自己的事业与广大人民群众的命运相联系，胸中装下五湖四海，心地能不宽广么!而且，我们多办一些公益案件，向处于困境的弱势群体伸出温暖的手，使社会虽然天气冷，人心不冷，有利于社会和谐，也有利于社会对于律师的认同。律师失去社会广大民众的认同，是没有前途的。

    律师是人不是神！人在出名后或在办社会影响很大的案件时，适当的低调是必须的。这有利于自身安全，减少困难。对此有的律师不习惯低调，招来围观者众多时，又没有容忍反对意见的胸怀，党同伐异，只能使自己越来越孤立。我最欣赏那句话:"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您说话的权利"。有不同意见，说明大家在关心您。尤其是对中立的评论者一定要尊重，同时要尊重习惯潜水不怎么发声的人。支持者绝大多数是来自本来是中立的人群，这是一个常识。况且，中立的围观也是一种伟大的力量。

    律师业需要“抱团取暖”，但决不应当是是非不分。是非不分的直接后果将是中国律师整体形像的恶化，可我们能怪谁呢？我们不能完全归咎于社会没有全面了解中国律师，还是要从内因上找原因。

    毫无疑问，任何一个行业都会有分歧。每个成员的经历、学历、环境、追求的不同，必然导致其工作方法的不同。多年来，中国律师内部巨大的包容性使这一分歧没有公开于社会。但内部一直没有平息。例如，北京的律师围绕是否直选就有多种意见，几乎白热化。虽然最终是反对直选的得到了全面的胜利，但我坚持认为那些倡议直选的青年律师是热血青年，其主张虽然当前不太适合，而我们不能否认律师组织直选的必然性。事实上，北京律协在选举中较过去也有了一定的进步。

    我们都深深地爱着中国律师这个事业，愿与会同仁都从爱护的角度出发讨论探究未来之路。希望这一次围绕着李天一案、夏俊峰案的律师辩护工作的争论能够带来中国律师整体上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