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又要来了!想到我的故去20周年的父亲。翻出这篇老文章,叹时间之快的无情,忧国家法治进程缓慢而使多少做父亲少了家庭快乐。
世间最难是父亲(2007-06-17 00:05:37)
今天是父亲节,也是家父九十周年诞辰。
当我寂寞地坐在位于老皇城根下的寓所之中上网,从网上看到人们关于父亲节的议论,生平第一次知道世上还有个父亲节,不由得陷入静思。一个人一生,会有很多社会关系:长辈、晚辈、爱人、朋友、同事、老师、同学、战友……,可此刻,我想到的是我的父亲!也是父亲离去十三年来,第一次如此深刻地忆起父亲。
父亲出生于1917年,家境贫寒。祖父九岁便投亲来到景德镇学徒,后来做个小贩。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13岁就到鞋店学徒,做了小皮匠。解放后进了公私合营的皮革厂,1961年调进原景德镇瓷用化工厂,其实还是做皮匠,为印刷机上的辊子包上那么一层皮革,直到1977年退休。父亲只有俩个妹妹,而我母亲为他生下多个子女,但成人只有五个,我是老二,却是长子。1954年,我出生不久,便遇到南方百年一遇的洪水,父亲后来告诉我,那年的端午节是躲在阁楼吃棕子。此后三年一个,母亲为父亲又生了一个儿子,俩个女儿,却因此没有正式工作,摆个鞋摊修鞋做鞋。虽然我姐姐早早参加工作但也在我小妹妹出生前成了家。父母和四个子女的生活主要靠父亲的工资维持。当时的工资虽然不高,但物价也低且社会保障是到位的。我记得,我读书的学费是凭居民委员会的证明便无需交纳。一家人虽生活清贫,倒也快乐。
1967年,父亲50岁,我13岁,正是“文攻武卫”的年代,我虽是中学生了,却没有课可上,为菜店推板车送菜,赚点小钱补贴家用。有一天,父亲厂休在家,我清早出去送菜,武斗枪响,街上人群大乱。我绕道回到家里,父亲帮我把板车放好就一把把我抱入怀中,这个动作我如同昨日之事。次日,父亲再也不让我去送菜了。父亲的工厂离家很远,要步行半个小时才能坐上公交车,下了公交还要走上一刻钟。每天如此奔波,早出晚归,回家后并不能休息,还要帮助母亲修鞋做鞋到很晚才睡。那一年,我家用上了电灯。于是每天晚上,一盏15瓦的电灯下,父亲修鞋做鞋,我看书,父子俩灯下为伴,而父亲时常看我时露出的慈祥的笑容一次次融入我的心中。
1977年,父亲退休回家,没有休息就成了母亲的鞋摊的主角。我离家6年后回到家,在当了一年工人后,成为景德镇市十大瓷厂之一的景兴瓷厂的保卫干事。这一年的端午之前,我的妻子与同事首次来我家玩,虽然是八字尚无一撇,父亲却是十分的高兴,几近手足无措。今天说起父亲,妻子便说那第一次来到我家时父亲表现出的热情令她终生难忘。
1987年春节过后,我到中央政法管理干部学院学习半年。行前去父亲处辞行,父亲此时身边已无子女,临行时送我出大门,又是几句嘱咐多写信的话。然而,我到了北京,便沉浸在书本之中,大概只分别给父母、妻子写了两、三封信。7月回家,倒没忘带上北京的蜜饯和中南海香烟,父亲收下后十分高兴。
1993年的4月,我已经从景德镇市第一律师事务所被调到第二律师事务所任负责人,工作上忙了许多。那天凌晨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我赶到父亲家中见父亲已经中风,急送到医院抢救。虽脱险,却落下半身不遂。一年后,在我弟弟家养病时,一乞丐入室,见家中无人便翻箱倒柜偷窃。父亲一急之下,脑溢血复发,我次日凌晨得知赶去,父亲已经仙逝。因此,我再也不给乞丐以施舍。我也痛恨自己对父亲尽孝不够。
父亲一生从未风光过,也未富裕过,是一个普通工人的平平淡淡的一生。然而,我因有幸在1981-1988年成为父亲退休前的工作单位的中层干部,从父亲的那些老同事处听到父亲的一些故事。相比之下,老同事们说我没有父亲节俭,中午在食堂吃饭,居然长期的是一荤一素,而父亲只要一个两分钱的素菜;说我没有父亲脾气好,办事性急,而我父亲从不发脾气,整天笑咪咪,常利用自己的皮匠手艺业余为同事们帮忙。前几天,有人告诉我,我们父子两代工作过的单位,在我离开当律师的20年之际停产了,工人下岗了,终于与众多的的国有企业一样实现了某些领导人所希望的国企改革目标。这是一个五十年前从上海迁入江西的重点厂,多少年来是景德镇的利税大户,其技术长期在国内居先进水平。这样的企业倒闭,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政策上出了问题。在“国退民进”的口号下,国企一度受到岐视,运行艰难,然而,国企倒闭并没有换来民众的富裕,民企也未正常的发展。我肯定,以搞垮国企为光荣者,总有一天,会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我的父亲,他是以一种最普通的人对待子女的模式,完成了对儿女的义务。而我在儿子执业受到侵害时,不惜立下遗嘱来讨个说法,这是我继承父亲精神的必然,是在履行我的做父亲的义务。天下为父亲者,当为家庭之顶梁柱,为社会之中坚,这也是一个男人的责任。这种责任之大,使我在丝毫不否认女性之作用的同时肯定:世间最难是父亲!
想到此,我又禁不住想起比我年少的高天虎,他则是以一种非常人的方式来履行做父亲的义务。我至今不相信那个认为是高天虎把自己精液留在女儿内裤上的结论。即使将来有更充足的证据证实这个结论是正确的,我也认为高的行为还是在尽一个父亲的义务。女儿不明不白的死去,追求真相是做父亲的义务。自杀之说与死因不明之说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这个问题有可能永远无法查清,而查与不查,真查和假查也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们当然希望我们的后代能生活在一个民主与法治的社会里,社会能给他们提供安全保证。虽然这样的社会还是一个梦,但我还是那句老话: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但一定是人们一天一天建成的。20年前有一句歌词是“幸福不是毛毛雨,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个民主、法治、富裕的社会总有一天会造福于我们的子孙,但我们这一代必须努力,否则,我们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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